王执手中的茶碗“哐”的一声掉在案上,整个人好像定住了一样,然后猛然起身,“阿瑶,你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似怒似疑,更多的是一种信念崩塌的惊惶。
王乐瑶料到父亲会是这种反应。父亲跟她一样,虽然骨子里有些离经叛道,不爱被家族的各种规矩束缚,但也以出身琅琊王氏为荣。他怎么都不会相信,自己的兄长,害死了自己昔日的好友。
“我还没有证据,但我此次之所以跟陛下联手演这一出,就是因为有人想害谢羡,伯父和堂叔他们有重大的嫌疑。不管这件事是否跟他们有关,您听我的,回去后就从王家搬出去,宅子我也给您找好了,就在阿姐的住处附近。”王乐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房契递了过去。
王执慢慢地缓过来,重新坐下,口中还喃喃地念道:“怎么会呢?为什么呢?”
王乐瑶知道父亲一时之间很难接受,就像当初王姝瑾的事,她从萧衍口中得知一切都是伯父的安排时,也震惊得难以复加。
“父亲,我知道要相信这些很难。您绝不能跑去质问伯父,若是伯父真有私心,您这么做就会打草惊蛇。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及时抽身,否则王家恐怕离覆灭真的不远了。”
王执仰头,闭了闭眼睛,似乎有一滴泪水快而迅速地划落他的脸颊,但很快就了无痕迹。
“好,我会的。”最后,他很轻地说了一句,“你去吧,为父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王乐瑶心中不忍,但还是起身,担忧地看了父亲两眼,走出了四脚亭。
竹君跟在她身后,轻声道:“娘娘,主君没事吧?婢子从来没见他如此……落魄。”
尽管有些不敬,但竹君是真的很担心。哪怕当年主君辞了官,几乎是身无长物地离开王家时,也依然是那般潇洒恣意的状态。
“没事,给父亲一些时间吧。”
王乐瑶登上车,吩咐离开的时候,还是忍不住撩开车窗上的帘子,往亭子里看了一眼。那个青衫落拓,微微佝偻的背影,仿佛被亭边漫黄的秋草给淹没了。鬓边霜白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垂垂老矣。
出身高门,究竟是幸还是不幸,已经很难再说清。
傍晚时分,车驾停在了丹阳郡下辖的芜湖县的驿舍。
王乐瑶刚下车,就看到远方天空仿佛撕裂开般,划出一道闪电,而后传来轰鸣的雷声。
“暮秋这种天气真是罕见,娘娘,我们快进去吧。”
这驿舍修得还算不错,毕竟离都城不远,往来不少官员要在此处下榻。比县城里的那些客舍还要来得干净舒适,所以竹君她们才选这里落脚。
驿舍的驿长和驿卒听说皇后的凤驾到来,早早地就在门前迎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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